推動長三角制造業高質量發展，為什么必須要進行產業創新？
http://www.debgrams.com 2019-06-12 09:37 來源：上觀新聞
作者為復旦大學管理學院產業經濟學系主任、教授 芮明杰
在長三角更高質量一體化發展中，制造業發展具有重要意義。長三角制造業在全國制造業中具有重要地位，在產業鏈價值鏈、工業設計、產品質量、研發投入、產出規模等方面有自己的特色。但在全球產業新一輪分工、新技術革命以及美好生活需求背景下，長三角制造業面臨轉型升級、提高產業鏈價值鏈控制力的新要求，這需要長三角區域制造業以及合作網絡的一體化配合才能實現創新突破。
深刻認識當下產業創新的重要性
當下，我國消費者的消費需求與消費習慣已經或正在發生巨大的變化，與此同時，以智能化、大數據、互聯網為代表的新技術革命正在爆發，新技術革命與消費變化將促進形成新型經濟體系，即基于新一代（5G）互聯網與人工智能的智能生產服務體系，這一體系的核心是為了實現智能化大規模個性化定制生產與服務，滿足消費者全新的個性化需求，這一體系的核心是新一代先進制造業。
從國際上看，目前美國、德國等制造業強國已經從自身的優勢領域中切入到此輪新工業革命中，他們在積極引導智能技術、智能制造等方面的進步，引導生產方法與模式的創新，甚至不惜封鎖技術阻斷合作，以謀求在未來全球產業體系與產業分工體系中成為有競爭力的領導者。可以說，無論是今天還是未來，在新興產業、先進制造業上的發展水平，已成為國家核心競爭力的一個重要方面。
從國內來看，應該說我國近年來在創新驅動發展戰略指引下，先進制造業和新興產業發展速度快，并且取得了一定成效，但目前在國民經濟中的比重仍較小，而且有些產業核心技術與發達國家有相當大的差距，部分高端產品產業鏈價值鏈核心環節都掌握在發達國家企業手中。在這樣的全球經濟與產業發展的背景下，上海以及長三角地區作為我國曾經的重要工業中心，在我國從制造業大國向制造業強國華麗轉身過程中，應該承擔起歷史責任。就此而言，長三角制造業的轉型升級、創新發展就顯得十分重要。
提高我國先進制造業與新興產業競爭力的關鍵是技術創新與產業創新。其中產業創新特別重要，它是實現產業領先的根本途徑，而企業則是產業創新的主體，只有通過產業創新，才能擺脫產業與企業發展的停滯和危機，才能打破僵局和困境，變被動為主動，化壓力為動力，重建競爭優勢。長三角制造業的轉型升級，應該在技術創新尤其在產業創新方面下功夫，在國家先進制造業的關鍵技術與產業鏈整合方面急國家所急、想國家所想。這也是長三角創新驅動發展，建設現代產業體系，謀求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內生性要求。
產業創新包含四個關鍵環節
產業創新是先進制造業不斷迭代不斷保持先進性的根本。產業創新不同于科技創新，是科技創新的延伸。產業創新實為創造一個新產業并不斷創新迭代使之不斷發展領先的過程性創新。它包含產品創新、工藝創新、組織創新和市場創新四個關鍵環節，這四個環節的本質上是什么樣的創新，對長三角制造業轉型升級有什么樣的影響，是非常值得研究的。
第一，產品創新。新興產業之所以形成與成長，離不開原創性的產品，如智能手機產業離不開蘋果的iPhone的原創創新，也正是如此，我們對喬布斯的創新才能非常佩服。但在這個巨大光環下，很少有人看到那些能夠把iPhone天才創新設計付諸于生產成形，使之成為受消費者歡迎的高品質新產品的努力。沒有產品原創以及對原創產品之后的不斷改進式創新，也就不會有新產業的成長與發展。產品創新是產業化創新的源頭，而在產品創新的背后，是重大的技術創新，例如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可能導致一系列智能產品包括智慧機器人產品的問世。
第二，工藝創新。能否實現產品創新到工藝創新的完美過渡，是十分重要的。這是因為，產品創新成功不見得就能夠生產出來，如果生產工藝不能夠因新產品要求進行再創新的話，新產品就只能留在實驗室階段。仔細研究工藝創新的話，可以發現，工藝創新是一種再創新，它是在對新產品的功能構造、生產技術要求、設備與材料、加工方式等全面評估后的在生產工藝上的再創新。盡管產品創新是產業創新的源頭，但如果工藝創新能力不強，那么一定是有新產品創新而沒有新產業形成。例如，如果我們的模具設計加工不行，不能設計加工出新產品要求的模具，那么工藝創新中的第一環就失敗了。工藝創新在產業創新過程中的重要性，關鍵就在于工藝創新本質上是再創新。再創新雖然是在別人創新的基礎上再開展，但一點不比產品創新簡單。
第三，組織創新。新產品、新工藝的創新成功，并不能夠保證新產品能夠呈現在消費者面前，因為在社會分工的條件下，新產品的制造成功還有賴于其他合作產業、合作企業，這樣的合作總是基于現有產業鏈、價值鏈，并在其基礎上進行改進創新。這就是組織創新。
產業創新鏈上的組織創新是指完成新產品創新與工藝創新后的生產協作組織的創新。具體來說，首先，新產品、新工藝、新技術的實施對原有各產業鏈、價值鏈環節廠商提出了新要求，如果現有廠商創新能力能夠勝任新產品新分工要求，則可能在新產品成功中獲取更多價值，如果原廠商創新能力不能勝任新要求，則可能面臨技術改進要求及價值鏈進入壁壘，降低獲得的價值甚至被淘汰。其次，新產品、新工藝、新技術誕生可能促使新廠商進入價值鏈，以及現有廠商向相關價值鏈延伸和轉移。第三，新產品需求的新價值鏈形成還面臨對原來價值鏈和合作網絡的調整、壓縮、分拆、增加等。最后形成的新產業技術標準將對現行產業價值分配帶來不同影響。當新產業產生時，其產業鏈、價值鏈、協作網絡也面臨創新、組織變革等過程。從這個意義上說，組織創新本質上也是合作網絡、價值鏈的再創新，即圍繞著新產品、新工藝創新的新要求進行延展性的再創新。
第四，市場創新。新產品創新成功，工藝創新成功，產品生產出來了，是否產業創新就成功了呢？答案是否定的，因為產業創新成功離不開新產品在市場上的成功。所謂市場上的成功，不光是該產品被消費者關注甚至認可，還需要該產品被廣大消費者看作是十分喜愛的愿意為之買單的產品，而這些都離不開市場創新。
所謂市場創新是指根據產品特性、消費者偏好，對產品的品牌設計、分銷方式、渠道構建、定價、售后服務設計等的一攬子創新，其目的可以有多樣性，但核心是把市場做大，實現市場上的領先與利潤獲得。市場創新弱，可能導致好產品需求不旺的狀況，如此產業創新就不能算成功。蘋果手機的成功，實際上離不開蘋果公司的“饑餓營銷”的創造，以及通過“果粉”培養導致大量客戶被粘住。這里的市場創新顯然與創新的新產品有關，因此也可以將其看作是再創新。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得到如下重要結論：
其一，產業領先是長三角制造業轉型升級的本質，產業領先必須進行產業創新。產業創新是非常有難度的創新，它包含有四個主要的環節，即產品創新、工藝創新、組織創新和市場創新，這四個環節環環相扣，缺一不可。
其二，盡管新產品創新是產業創新的源頭，是最重要的創新，值得重視與投入，但其他三個環節的創新及其成功對新產業成長與發展也十分重要。長三角制造業轉型升級不能忽視這三個環節，一旦忽視，往往導致產業創新失敗。
其三，更為重要的是，產品創新和工藝創新又會通過原來的或改革的協作網絡、產業鏈和價值鏈，迫使相關合作廠商進行再創新，最終產生創新的波及效果。這就是為什么長三角制造業轉型升級需要科技型大企業主導重大創新，因為可以通過它來帶動中小科技型企業再創新、合作創新。
長三角制造業轉型升級的高質量發展新模式
推動長三角制造業轉型升級為先進制造業，再創新輝煌，需要有跨越與趕超的勇氣與動力，要以先進制造業集群發展為載體，通過產業創新直接把握世界先進制造業的價值鏈高端，發展附加價值高收益大的環節，形成自己的核心競爭力，從而成為該產業價值鏈的控制者，同時還能夠引領其他相關產業轉型升級的發展新模式。我將之稱為創新合作基礎上的“高質量發展”新模式。其內涵為：
1、“產業高新”，指的是長三角先進制造業發展以當代高新技術為基礎，代表著未來產業革命的發展方向。具體包含三個方面的特性：第一，所發展的世界先進制造業集群在核心技術、關鍵工藝環節上是高新的，屬于知識密集、技術密集；第二，通過發展這樣的產業，具有技術與知識自主創新的能力，而且是國際領先的創造力；第三，所發展的這樣的產業具有強大的戰略引領性，能夠引領其他相關產業技術進步、產業調整升級，帶動產品創新。
2、“產業高端”，指的是長三角先進制造業具有高級要素稟賦支持下的內生比較優勢，因此處于有利的產業價值鏈競爭位置。產業高端的內涵可以從三個方面理解：一是高級要素稟賦，指要素稟賦從傳統的資源稟賦轉向知識稟賦，而知識稟賦在企業中多體現為高端人才集群以及在核心技術和關鍵工藝環節上有高的技術密集度。如目前ICT產業中的云計算、物聯網等；二是高的價值鏈位勢，如制造業價值鏈形如“微笑曲線”，高的價值鏈位勢就是一方面在“微笑曲線”兩端，一方面在制造業的核心技術與核心部件之上，而動態維持高價值鏈位勢需要具有高的自主創新能力；三是高的產業鏈、價值鏈控制力，從在產業鏈、價值鏈上所處的環節位置判斷，實質就是對產業鏈、價值鏈關鍵環節——核心資源、核心技術、專利研發或營銷渠道、知名品牌等的控制力，高價值鏈控制力對于產業也具有高戰略引領性。
3、“產業高效”，指的是長三角先進制造業資源配置效率高，具有良好的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產業高效的內涵也有三方面的內容：一是高的產出效率，如單位面積土地產出效率、人均產出效率等；二是高的附加價值，如利潤率高，工業增加值率高，稅收貢獻大等。三是高的正向外部性，指產業與環境和諧友好，生產過程產生污染少、符合低碳經濟要求，還有就是對就業的促進和產業鏈上其他企業的帶動作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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