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埃航墜機，看美國工業的衰落趨勢
http://www.debgrams.com 2019-03-22 14:43 來源：直方大創新中心 許正
最近，一位朋友問我：為什么近來發的微信公眾號文章，不太談及國際時政和經濟新聞了？因為之前，我都比較關注這些問題。
我給他的回復是：
現在正在密集發生的一系列新聞事件，只是一個大趨勢和大走向的一部分。
如果每天緊跟這些新聞進行轉述和分析，專業的新聞工作者會比我們做的更好。
事實上，僅就這些新聞進行分析和研究，往往是很膚淺的，因為沒有看到大的趨勢和方向。
01
不得不提的“灰犀牛”和“黑天鵝”
前幾天，另一位朋友專門給我寄來了兩本書，《灰犀牛》和《黑天鵝》。
雖然這兩本書，我在幾年前都已粗略讀過。但他寄給我的最新版本，在封面的腰封上，專門強調了這兩本書是國家最高領導人非常重視的。年初，國家專門將預防“灰犀牛”和“黑天鵝”的風險，作為最高的國家級戰略提示。
實際上，這些大的必然發生的趨勢，就是所謂的“灰犀牛”。
但是，這些大的趨勢有時候超出了我們的認知或意愿，認知上是我們看不清楚，意愿上是我們不愿意接受的。
而“黑天鵝”，是指那些超出我們預期的突發危機。
今天，我們大都理解這兩個概念的不同。但是，在這兩個概念之間，又有什么內在的聯系嗎？
對于灰犀牛，如果引用混沌理論解釋就更容易理解。
混沌理論認為：
這個復雜的世界，很難用一個簡單的因果關系加以描述。
一只蝴蝶扇動翅膀，可能會引發地球另一端的巨型風暴。這是因果關系可以解釋的嗎？
顯然不是。
但是，當蝴蝶煽動這一所謂的“吸引子”，從這個點上開始吸引各種各樣的能量加入，持續地強化，最終是有可能形成那個地球另一端的巨大風暴的。所以，對吸引子的觀察，以及各種能量介入的觀察，是很有必要的。
因此，在混沌理論里面，特別重視對基本的“吸引子”分析和研究。雖然在混沌科學里，它是通過計算機建模來完成的，但是在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中，我們可以通過一些基本的人心事態的變化，還有一些總體趨勢的深層動因來加以洞察，并且看一看所有發生的事件是在強化（在為吸引子注入能量），還是在弱化（減弱它的能量）。
這就好比當一個熱帶風暴在太平洋形成的時候，如果它經歷地區的海面充滿了高溫熱量，那它不斷吸附能量以后，就會形成巨大的風暴；反之，這個吸引子在過一段時間以后，就會自行衰亡。
而“黑天鵝”，很有可能是這個能量吸附過程當中出現的高能事件，可能正在強化那個必然到來的趨勢；或者是最終爆發的那個巨大的已經形成的“颶風”式結果。
如前面提到的，因為我們的忽視或無視，將這個必然發生的“灰犀牛”，誤認為是“黑天鵝”而已。
02
“埃航墜機”這只黑天鵝背后，
正是美國工業衰落的“灰犀牛”
這兩天被炒得沸沸揚揚的波音公司737-MAX8墜機事件，就給我們提供了很好的視角，來理解灰犀牛，還有黑天鵝，以及兩者的關系。
當埃塞俄比亞航空的737-MAX8墜機之后，中國民航局于3月11日率先做出了停飛國內所有該機型的決定，隨后40多個國家的航空管理部門相繼跟進。
兩天之后的3月13日，美國總統特朗普也發出總統令，要求美國航空管理當 局FAA和波音公司停飛這款飛機。
很多人從技術角度，還有美國航空企業和航空管理企業的傲慢角度，來分析這個事件。
這一堪稱“黑天鵝事件”的突發危機，已經引發了波音公司股價爆跌。
這一事件的后續處理將非常復雜漫長，無疑將對波音公司的聲譽造成巨大影響，同時會連帶沖擊美國在全球技術和工業產業上的領導地位。
在我看來：這一看似“黑天鵝”事件，正是一個正在強化的“灰犀牛”式的吸引子的一部分，那就是美國產業金融化之后所帶來的整體工業的衰落。
在這個事件背后，讓波音公司遲遲不愿意出來主動承擔責任的深層次原因，其實是因為資本市場很難承受這一巨大沖擊。
而資本的力量正在反噬美國的工業革新，成為美國工業衰落的助推器。
今天，美國的工業產業乃至技術產業，已經高度資本化、金融化，所有這些產業都是為資本和金融打工的，資本的利益就是最高利益。
在我們詬病波音公司和美國航空當 局不顧人命遲遲不愿做出停飛決策時，不要忘記背后真正決策的老板，不是企業或監管部門，而是資本。
同樣，導致美國產業空洞化的根源，也不是中國崛起或像特朗普總統宣布的中國通過全球貿易占了美國的便宜等原因。
03
背后推動力，正是美國資本市場
對凈資產收益的無限貪求
早在若干年前，哈佛大學知名教授克里斯騰森就曾說：
導致美國產業外移和空洞化的，是資本的驅動，因為追求過高的凈資產收益率（ROE，企業凈利潤和企業凈資產的比率，企業凈資產是資產和負債的差值），必然導致企業有一種減輕自身重資產而轉向所謂輕資產運營的趨勢。
而在全球一體化、全球加工貿易盛行的時代，將這些過重的產能轉移到海外是必然趨勢。在這一過程中，正在實施改革開放的中國，承接了來自于美國乃至全球的低附加值的生產能力。
當這些技能逐漸被中國等國家掌握之后，會不斷形成新制造和創新能力。進而，借助于勞動力優勢、技術進步和龐大的消費市場，中國的產業崛起成為不可阻擋之勢。
這時，已經高度金融化，甚至金融泡沫化的美國工業界，開始意識到自身產業空洞的危機已經非常嚴重。
雖然很多人將此嫁禍于中國，但是正如克里斯藤森教授所言，其背后推動力正是美國資本市場對凈資產收益的無限貪求。
從根源上，如果不能改變美國過度的產業金融化，甚至金融泡沫化的本質，美國產業的回歸是沒有可能的，美國總統特朗普的“工業回歸”口號，也僅僅是口號而已。
而反觀波音公司，全球分散的供應鏈，導致質量管理和控制發生在很多孤立的斷點上；已經逐漸外移的生產能力，也使得持續創新、質量管理，以及相關技術工人的技術管理，變得更加困難。
甚至前些年興起“軟件定義硬件”的時髦理念，也使得波音公司采取了“創可貼式”的“硬件不足，由軟件彌足”的草率做法。軟件定義硬件，可以發揮美國軟件產業的優勢，但這其中的安全隱患和軟硬件之間的密切協同，是否經過了嚴格的驗證？
更嚴重的是，過于關注資本市場的臉色和反映，會使得企業經營的重心過度聚焦于周期性的財務表現。
近期披露的波音公司，在737長達50年的基礎設計上，不愿做大的改動，從而帶來了近期的安全隱患，很大程度上就來自于對短期利益的過度關注。
在我看來，波音事件的實質，是美國工業的長期衰落趨勢，這一巨大的吸引子依舊在高速旋轉，并且吸附著更多能量，而且是負面能量的加入。
在我前面發布的幾篇文章中，無論是美國工業的皇冠通用電氣公司的巨大危機，還是現在依舊沒有走出低谷的電動汽車巨頭特斯拉所面臨的生產困境，它的整體吸引子就是一個：美國工業金融化之后的衰落趨勢。
04
認清“灰犀牛”和“黑天鵝”的關系
才能不迷當下，不懼未來
在未來，一定還會有更多的“黑天鵝事件”不斷出現。但是，不要驚訝，這些所謂的“黑天鵝”，只是這個大的“灰犀牛”吸引子，在高速旋轉過程中出現的新的熱帶風暴而已。
如果美國不從根源上改變“工業金融化”這一大趨勢的話，最終的趨勢將很難逆轉。
但是試問，美國會放棄和逆轉這一資本家手中的最高權杖嗎？
同樣的道理，在我們觀察今天全球化時代各種大發展趨勢和重要事件時，也可以用這種角度來觀察那些核心的吸引子，它代表著那種正在形成的“灰犀牛”不可更改的趨勢，以及在這個吸引子高速旋轉過程中，所出現的種種“黑天鵝”。
從本質上，這些“灰犀牛”和“黑天鵝”是一體的，它只是那些高速旋轉的吸引子，所吸引來的熱帶風暴而已。
如此，你就不會對那些突發事件感到詫異，而是用那些突發事件來檢驗你所認知的那些吸引子都是什么，它們是正在強化還是有可能散去，并且以此來預知未來可能發生什么。
如此，你就可能做到不迷當下，也不懼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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